大家都在讲创新。
我觉得,出版业的创新取决于出版工作者的创新意识。尤其是编辑人员,在这个挑战与机遇并存的时代,能否站在改革的潮头,为大众提供创新的文化,是对我们严峻的检验。这是很难的,但我们只能强行军,跟上时代的步伐,否则就会落伍。
我有一种感觉,常常是一些年轻编辑,提出较好的创意,这主要是因为他们对新知识、新技术懂得多。在新知识、新技术面前,不管老少,大家几乎在同一个水平线上,一个大学教授似乎比一个大学生接受网络知识更慢。一些发达国家的企业领导层中,开始设立“首席信息主管”和“首席知识主管”。靠知识和信息支撑的出版业,如果没有一套创新的机制,没有一班具有新知识、新技能的人才,就很难有新的突破。
我在从事经济图书编辑工作的过程中,常常为自己无法接受新的知识而苦恼。比如,我不懂英文,就无法看英文原版的西方经济学著作,这是十分遗憾的事情,因为我失去了亲自为中国读者选一些好作品的机会。我们搞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,但借鉴西方市场经济是必不可少的。一个经济类图书的出版工作者,只靠着别人翻译过来的著作、译介过来的信息是晚了一拍的,充其量接触的是“半新不旧”的东西。而许多年轻的经济学学者,就比我强多了。
当然,创新不是空中楼阁,它是扎根于现实的土壤之中的。有一点新知识,懂一些新技术,不一定就能做到出版创新。中国的读者有自己深厚的阅读传统和习惯,中国人的语言自有无穷的魅力和特色。我们常见一些作品让人无法读下去,貌似深奥,打定主意不让你看懂,也许是为了故弄玄虚,但有些则确实是因为作者和编辑者的功力有限所致。我想,越是有新意的东西,越应该让尽可能多的读者喜欢读,能读懂。朱光潜先生的《文艺心理学》是他在欧洲留学期间写成的,1936年在开明书店出版,今天来读,仍然有读优美散文的感受。60年代初,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朱先生的《西方美学史》,仍然是一部优美的著作。朱先生有一次对正读他的《美学》但并不认识他的学生说:“这书不值得看。他的东西,都是从国外的美学理论那儿来的。你直接看几本西方美学史就行了。”他还告诉这位学生:“最好是英语原著,翻译的有偏差。”讲到这里,我似乎是跑题了。但我实在是想说明一个问题,朱先生的深厚功底使他的著作当时是最新的,今天也并不陈旧。他用祖国最美的语言写下了西方美学,然而他竟如此谦虚。如果把创新看成是搬进或模仿外国的东西,那显然是一种误解。出版创新离不开对祖国文化的积累,离不开对现实国情民情的认识,离不开一个爱国者纯朴的情怀,否则,创新是无源之水。